＊ 印象中寫於2014年4月，繳交前一天硬是趕出來的國文作業(咦)加上兩年前的文筆，現在看起來不免有點想笑，不過也覺得當時的自己很可愛呢w(欸
＊ 趕著寫出來，臨時想不出什麼新花樣，所以 名字都是借來借去的，以後另一個原創坑可能會看到類似的名字？沒錯我就是個沒梗的人(坦然(#
＊ 總之是個腹黑溫柔大師兄X有點嬌氣任性的江湖大小姐的故事
《海棠花落》
暮春時節，灰濛濛的天空整日飄著細雨，雨打著前些日子裡還盛放的海棠花。倚在窗邊，輕輕揭開簾幕，穆緋緋想著，或許凌遠哥的車騎，是被雨所阻，所以才沒趕回來的吧。但其實她心裡也知道這個想法未免自欺欺人，要知道，現在這春末的時節，在他們這座位處北方的蒼何山，本來就是細雨連綿數十天不斷，他們這些自幼生長於此的蒼何門弟子自是對此氣候非常熟悉，強悍如他又怎可能被這點小小風雨給阻擋？
但她必須找個藉口來說服自己，凌遠哥數月不回的原因。這段日子，不是沒有人跟穆緋緋明示暗示過戰爭的殘酷可怕。穆緋緋覺得這實在很可笑，她堂堂蒼何門下的小姐，又怎可能不懂生死的無情？江湖兒女哪個不是每天水裡來火裡去？這是專屬武林中人的快意恩仇，也是他們遊走生死邊緣的無奈宿命。
可凌遠哥不一樣，他是她最崇敬的師兄，是爹娘寄予厚望的大弟子，他是那麼的英武神勇、戰無不勝，更何況他還這麼年輕，死神怎麼可能會在這時候找上他？怎麼可能。
※
穆緋緋所屬的蒼何門，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古老門派，人人都得敬之三分。穆緋緋是穆掌門唯一的掌上明珠，從小三千寵愛集一身，唯一會讓她吃鱉的大概只有幼時爹娘收養的養子，凌遠，她優秀的大師兄。
大家都說凌遠雖然武藝高超，氣質卻謙和有禮，溫潤如玉。但若執起劍，那強大的氣勢又會讓人不敢置信是出自於這樣一個看起來養尊處優貴公子般的青年。沒有一絲江湖漢子在所難免的粗野無理，卻有書生般的溫文爾雅，處理起江湖事來又不失豪氣，在門派中極受歡迎不提，出了門也是人人想結交的青年才俊。
但穆緋緋從來就不覺得她的凌遠哥有大家說的這麼好。她覺得他不過是空頂著一張好看面皮到處招搖撞騙的公子哥兒罷了。溫潤如玉嘛，不過是他愛笑、享受那種輕輕一笑便擄獲無數江湖小姑娘芳心的差勁過程罷了。至於武藝高超嘛……身為掌門的爹爹平常嚴厲，但遇到凌遠哥總是對他讚不絕口的……穆緋緋想了好些年也始終找不到什麼好理由來反駁這個在她眼中「一無是處的凌遠哥唯一的優點」，但她還是很不服氣地想著，那是咱蒼何門武功本來就很精妙，才不是你凌遠一個人的功勞呢！要是我每天像你武癡似的瘋狂練習數時辰，才不會輸給你的好嗎！
凌遠哥愛欺騙江湖人士就罷了，江湖人眼神不好使活該被他蒙騙也就罷了。最讓穆緋緋介意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竟也像其他門派那些傻氣的姊姊一樣，逐漸無法將目光從那個光芒萬丈的青年身上移開，逐漸無法忍受他對著別人笑著，即便她明知那只是客氣有禮的微笑罷了。
為什麼不願多看我幾眼呢？凌遠哥。
每次有這樣的想法，穆緋緋就特別想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或是祈求天降大雨，好澆醒自己出了毛病的腦袋。
剛開始穆緋緋怕極了，要是凌遠哥知道自己對他心生愛慕……呸呸呸，不可以講出來！不知道會怎麼大肆嘲笑自己一番呢，什麼溫潤如玉嘛，那個幼稚鬼。
「傻丫頭，這招數師父教了這麼多遍，妳也練習好些天了，怎麼就是使不好呢？真傷腦筋。」
語氣聽起來十分真摯，若不要去看那雙微彎起的黑眸中完全藏不住的笑意，大概會以為這是師兄對師妹的真摯關懷，但憑藉多年與凌遠的相處，穆緋緋清楚知道凌遠就只是單純想看她笑話罷了。
「不用你管，我自己練，有一天一定會比你強的，一定！」
「傻丫頭怎麼就是這麼硬脾氣呢，師兄好心要教妳也不肯，關心妳又不領情。脾氣這麼差小心嫁不出去喔。」
「嫁不出去又如何？好讓你看笑話不好嗎？是是是，你就是人見人愛全武林人家的爹娘都恨不得把全部的女兒通通嫁給你，我就是個壞脾氣的丫頭嬌蠻任性沒人敢娶！」
「哎，傻丫頭。」面對穆緋緋無禮的一陣搶白，凌遠也只是無奈笑笑地揉揉她的頭，硬是把她一頭黑瀑般的秀髮蹂躪成一窩鳥巢才罷手，說了聲「自己加油」便離開了。
穆緋緋不是故意每次都要這樣渾身帶刺的對待凌遠的，但一來多年的打鬧讓她一時半刻無法蜕變為溫柔婉約的妹子，二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對凌遠的這份心意。萬一凌遠哥一點都不喜歡她怎麼辦？萬一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來了卻被狠狠拒絕怎麼辦？那她還能繼續做個嬌蠻不講理的師妹，他還會是那個總是寵溺地笑著包容她所有缺點的師兄嗎？
※
海棠花果然禁不起連日細雨的摧殘，謝了一半。即便是輕微的傷害日積月累，終究能化為強大的破壞力，她對凌遠哥的那份感情與這些日子的等待也是如此吧？在長時間沒有絲毫回音下，逐漸消磨殆盡。
穆緋緋還清楚記得那天她偷聽到凌遠哥和爹爹說要從軍出征時，她滿心的錯愕與驚恐。
凌遠哥那個偽君子大概說了什麼「男兒志在四方」、「男子漢大丈夫本該報效國家」之類的鬼話，爹爹居然也很贊同，穆緋緋卻很驚慌，他們難道不知道戰爭不是兒戲嗎？軍隊所到之處烽火連綿、那是一座沒有盡頭的殺戮煉獄，她怎麼可能願意讓她的凌遠哥到那麼危險的地方？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既然你不是那個良將為何要去做那個枯骨？她不管不顧地跑出來對爹爹和凌遠哥百般勸阻，卻只是得到爹爹的一頓斥責和凌遠哥慣有的寵溺笑容。溫和寵溺，但眼神堅定，她的凌遠哥從來就是這個樣子的，無論她如何苦苦哀求，他還是毅然投身戰場，頭也不回的。
而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穆緋緋甚至不敢去計算凌遠哥離家有多久了。她只知道，海棠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而今又被雨打風吹落。
※
穆緋緋長到十七歲的時候，娘親看她長到這麼大歲數還是一副對感情一知半解的傻模樣，忍不住開導她，都是大姑娘了，我們江湖兒女行事不拘小節，看到喜歡的哥哥，別忘了先下手為強，要是被別的姊姊搶走可就麻煩了。
穆緋緋托著腮、歪著頭，轉著烏溜溜的眼睛問娘親，爹爹是不是也是被娘親「先下手為強」來的？娘親支吾了半天罵了聲臭丫頭就落荒而逃了。穆緋緋終究是沒搞清楚爹娘的風流韻事，但娘親的開導卻讓她警覺該是時候對有很多姑娘惦記的凌遠哥表明心跡的時候了。是了，要是被別的姊姊搶先一步可就不好了。
於是穆緋緋苦惱了好久，翻了門派裡藏書閣壓在角落、上頭積滿厚厚一層灰的詩詞本，希望能從裡面找出些出言淺情深的小句子，替她訴說對凌遠哥的一片心意。凌遠哥允文允武，這點小詩該是難不倒他的吧？不過到底要怎麼說呢真是傷腦筋。
「凌遠哥，我問你，『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枕到天明』這詩句是什麼意思？」
「呃……傻丫頭你這從哪看來的啊？」
「你別管，我問你這什麼意思。」
「唔，我想大概就是一個人很想吃鴨，想了整晚，到了天亮卻還沒吃到吧？」
「……你把我當白痴耍啊！」
穆緋緋很煩惱。娘親說感情這種東西是自己爭取來的，她覺得她明明已經努力放下自尊，低身下氣地獻上自己的滿腔心意給凌遠哥了，但凌遠哥這種明顯把她當妹妹哄的態度，甚至乾脆假裝聽不懂，實在是讓她很挫敗。
難道凌遠哥不喜歡她嗎？但如果不喜歡她為何處處包容體諒她？如果不喜歡她又為何對她特別好？不過出趟遠門她那個愛作秀的師兄總不忘為全門派帶回些小禮物，但就只有她的禮物中總多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凌遠哥說這是因為她特別幼稚，所以她需要別人不需要。這種破爛的理由，穆緋緋壓根兒也不相信。她總是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悄悄地把凌遠哥送她的禮物拿出來把玩，就這麼傻傻地望著、傻傻地笑著一整天，也覺得開心甜蜜。
他對自己好，穆緋緋不是不知道，只是當原本師妹對師兄的感情強烈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多的好似乎都不足以拿來安慰她的心。
※
消息傳回來的那天，穆緋緋原以為又是在等待中度過的平凡日子，殘活下來的幾株海棠花在風中輕輕地搖曳著。穆緋緋撐著頭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直到小丫環莽莽撞撞地衝進來打斷她的思緒。
「二小姐、二小姐！聽說大公子安然無事，他並沒有死！」
「……什麼？」穆緋緋連忙放下正要送往口邊的茶，急切地就要起身離開房間。這時她早已顧不了矜持和驕傲這類的東西，她只想更清楚知道凌遠哥的消息。
只要你平安歸來就好。我就不去與你計較，這些日子以來為你的所有等待與傷悲。
「二小姐，等等……」小丫環拉住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斷手斷腳缺眼缺胳膊的我都不在乎，他在哪？」穆緋緋不知為何，明明是報平安的好消息，自己卻是如此驚慌，很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那個……聽說大公子受重傷後被西蘭國的公主救走了，兩人……墜入愛河，不久就成親了，大公子也派人傳訊回來說，盼得到蒼何門全體的祝福。」
彷彿有一整桶冰水從上澆淋下來，穆緋緋被凍得四肢百骸幾乎都要喪失知覺，她緊握著拳、強忍著不住顫抖的軀體和反胃的不適感，淡淡地說聲知道了便讓丫環離去。
窗外的海棠花，不知為何在一夕之間全謝了。
※
是夜，西蘭國，公主府。
囚禁了青年日日夜夜的公主，終究是明白再久的監禁也改變不了青年堅定的心。那顆似乎永遠不會屬於她的心，無論她如何努力。
是因為心裡早有人了嗎？那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給這樣優秀俊美的男人深愛著。
真是讓人嫉妒呢。
不過這些或許都不重要了吧，當一個人的壽命將走到盡頭，在意這些又有何用？
「你有什麼遺言要告訴你家鄉的人嗎？」
「……沒有。就讓他們以為我留在貴國與公主您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吧，畢竟這是您的夢。辛苦拉拔長大的徒兒就這樣客死異鄉，想必也不是我師父師娘樂見的吧。」
至於對緋緋的那份壓抑多年的情感……一直沒有說出口，該說是慶幸還是遺憾呢？傻丫頭那麼傻，等不到自己親口說明一定不明白吧。那丫頭對他的一片心，凌遠又怎麼可能不曉得。
沒有回應，日子久了，妳便會驕傲地忘記了吧。
若是回應了，執著如妳，怕是一輩子也忘不了了。
還好從未說出口、還好……
緋緋，請妳一定要忘記凌遠哥，然後好好地活下去。
對不起，終究是沒能回去。
※
『打仗很危險，我知道，我也知道妳是擔心我，才說那樣的話。』
『誰擔心你啊，愛去就去，打死了不回來最好，省得我看了心煩。』
『傻丫頭還是這麼不坦率啊，放心，我會平安回來的。』
『……騙人。戰場真的很危險，凌遠哥，我不想你去，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我一定會回來的，緋緋。看到那邊那株海棠花了嗎？等它再次盛開的時候，就是我歸來的季節，凌遠哥向你保證。』
或許她在第一次海棠花落下時，就該明白他們的終局，終究不會是一場好結果。一諾千金的凌遠哥，又怎麼可能會背信忘義？愛國愛家的凌遠哥，又怎麼會甘心留在異國？
凌遠哥真傻，他居然以為那樣拙劣的謊話能夠瞞過她。瞞得過江湖人、瞞得過整個蒼何門，就算連一手拉拔他長大的爹娘都被瞞過了，又怎麼可能蒙騙的了她，他那一心一意惦記留心他、比在意自己還要在意他的師妹。
是不願讓她傷心流淚嗎？
錯了，她不會流淚。
她只會窮盡一生的去懷念、去弔祭。
『丫頭妳好，我是妳的師兄，凌遠。』
『我不要叫你大師兄，我要叫你凌遠哥。以後你會很多的師弟師妹，你都是他們的大師兄，但只會是我一個人的凌遠哥。』
『傻丫頭小小年紀佔有慾就這麼強呀，你這樣讓師兄壓力很大啊。』
雨聲潺潺，思念無盡時。穆緋緋不知道，那來不及結果就被拍落的海棠花，明年是否還會盛開？
但或許也只會是，盛放後再凋零。
〈END〉
當初寫完這篇希望之後能再補幾篇，寫成稍微長點的故事，結果時至今日還是沒能寫出來呢(搔頭
印象中其實如果有寫下去的話，凌遠沒有死呢XDDD
另外，蒼何好像是把古劍的名字？是從別處借來的。
最後希望當時派作業的國文老師不會找到這裡(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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